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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文学作品的绘画改编探讨

笔者通过对近百年来鲁迅文学作品绘画改编情况的梳理和对具体实践的考察分析,可以发现,绘画美术家对鲁迅文学作品的接受、思考和艺术表现情况这一新的空间浮现案头,这一过程以微妙又细腻的方式融入到绘者笔下的图像建构之中。

第一章对象与渊源:鲁迅艺术家身份的发掘

第一节鲁迅的绘画体验

“鲁迅在语言艺术之外用力最勤、成就最显耀的领域是绘画。”①纵观鲁迅的一生,他不仅与绘画美术联系密切,而且为中国现代美术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学者孙郁曾说道:“研究鲁迅这样的人,懂其文字仅得一半,画里有他精神世界的另一半。”②因此,本节探讨的是鲁迅的绘画体验,具体表现为:梳理贯穿鲁迅一生的绘画情结、整理鲁迅的绘画创作和绘画理论积累。可以发现,鲁迅的绘画体验是一个线索完整、脉络清晰的发展过程,正是由于鲁迅在各个时期对绘画美术描摹、收藏、鉴赏和研究能力的不断提升,由此展开了丰富的绘画美术活动,鲁迅的艺术审美力与艺术创作力在这一进程中取得了显著的提高,继而凝练出鲁迅独特的绘画理论和美术观念,以此指导中国革命的美术事业——木刻艺术的发展。

一、绘画情结

鲁迅的绘画情结贯穿于他一生的各个环节,主要表现为:幼年热衷于描摹小说绣像、日本留学期间致力于文艺、教育部任职时期提倡美术、中年对汉画像的收藏和推介、晚年大力提倡木刻艺术。

(一)幼年描摹小说绣像

鲁迅自幼喜好美术,尤其热爱民间的美术作品和古典小说绣像。鲁迅最早的图画体验大约是在五、六岁时,“我的床前就贴着两张花纸,一是《八戒招赘》,满纸长嘴大耳,我以为不甚雅观;别一张《老鼠成亲》却可爱,”①这里提到的“花纸”就是指民间年画。鲁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这一篇文章里也提到了“花纸”:

中国旧戏上,没有背景,新年卖给孩子看的花纸上,只有主要的几个人(但现在的花纸却多有背景了),我深信对于我的目的,这方法是适宜的,所以我不去描写风月,对话也决不说到一大篇。

由此可见,鲁迅对民间美术的爱好,影响他的小说创作,渊源已久。

鲁迅从七岁时跟随远方叔祖周玉田学习过一段时间,玉田老人收藏的很多带有插图的木板书激发了童年鲁迅的阅读兴趣,这也成为鲁迅接触美术、搜集图画书籍、描摹小说绣像的开端。最早引起他注意的便是玉田老人推荐给他的插图本《山海经》:

他说给我听,曾经有过一部绘图的《山海经》,画着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三脚的鸟,生着翅膀的人,没有头而以两乳当作眼睛的怪物,……可惜现在不知道放在那里了。

第三章实践与案例:文学图像学分析

第一节《阿Q正传》:笑中带泪的“阿Q”造像

一、“阿Q”造像的历史

相比鲁迅的其他小说,《阿Q正传》是最受绘画改编者青睐,并由此产生绘画改编作品最多的一部小说。从1934年正式出版的第一部《阿Q正传插图》中的木刻“阿Q”,到1996年出版的《漫画鲁迅小说〈呐喊〉》中的漫画“阿Q”,为“阿Q”造像已有近七十年的历史,期间涌现无数经典的“阿Q”形象。

(一)《阿Q正传》绘画改编版本

笔者整理的《阿Q正传》绘画改编作品至少有下表中呈现的版本。另外,除了绘画改编作品,也有魏猛克、叶灵凤、赖少奇、鸿梁、蒋兆和、史铁尔、艾中信、周思聪、彦涵、顾炳鑫、范曾、王西京等人为《阿Q正传》作过少量插图①,但由于篇幅极少,此处不涉及。

第四章意义与争鸣:艺术价值论考辨

第一节审美表达及艺术价值

一、图像的审美价值

图像艺术运用线条、色彩、造型等表现出对象的空间结构与布局,根据布景设置、表现内容、绘画技巧、绘画风格和绘画形式的差异等不同原因,其图像作品也呈现出不同的审美价值。仅从绘画形式的角度来看,就有漫画、木刻版画、国画、素描、油画、水彩、彩墨等。绘画艺术以其独特的魅力感染吸引着每一位读者,具有丰富的艺术表现力。笔者重点分析漫画与木刻版画表现出的审美艺术性,以丰子恺和刘岘这两位优秀的绘画美术家为例。

漫画的艺术性。漫画因独具讽刺这一特殊的社会功用,一直以来受到鲁迅的重视。虽然鲁迅关于漫画的直接论述总体较少,但鲁迅对漫画的认识是十分深刻的。鲁迅不仅积极地为青年推介优秀的外国漫画家及其漫画作品,还在不少文章中提出较为中肯的漫画创作理论,试图警示漫画界“夸大不实”的不良风气,并热情地为漫画界指明方向,呼吁漫画家运用夸大但不脱离真实的漫画创作方法。丰子恺作为鲁迅文学作品绘画改编界的佼佼者,同时也是中国现代漫画艺术事业的先驱。丰子恺的漫画作品于简单之中寓意深刻,带有童真、诗意、悲悯的审美意趣,形成独特的“子恺漫画”。“子恺漫画”以“简笔”为造型特色,对此他本人曾说道:“‘简笔’与‘注重内容’是漫画的两个条件。”①郑振铎是较早对插图艺术进行学理梳理的学者,他曾对丰子恺的漫画作品予以高度评价:

虽然是疏朗的几笔墨痕,画着一道卷上的芦帘,一个放在廊边的小桌,桌上是一把壶,几个杯,天上一钩新月,我的思绪却被他带进一个诗的仙境,我的心上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这时所得的印象,较之我读那首《千秋岁》(谢无逸作,《咏夏景》)为尤深。实在的,子恺不复写那首古词的情调而已,直已把它化成一幅更迷人的仙境图了。

第二节读者接受及传播价值

文学传播与接受的研究,是二十一世纪文学研究的发展方向之一。①读者在文学作品接受和传播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并逐渐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鲁迅文学作品的文字接受和图像接受几乎是并驾齐驱的,因此,要探讨鲁迅文学作品的接受问题就不应忽略读者对其图像的接受问题。另外,图像传播在不同时期呈现出不同的时代价值,笔者将从三四十年代、新中国成立后和“读图时代”这三个时期展开分析。

一、读者对图像的接受问题

匈牙利社会学家阿诺德·豪泽尔曾针对读者受众的问题指出:

从社会学角度看,无人阅读的书是不能算存在的,不予演奏或无人听的音乐不能算音乐,仅仅是一些音符而已。艺术过程包含了两个方面:提出问题和对问题的讨论。艺术并不具有作为梦幻或纯粹独白的本体性质。一件印刷文本只有被人阅读的时候才会获得美学价值,倘若无人问津,那只是一组文字而已。

可见,受众在阅读和接受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不仅鲁迅文学作品的受众如此,鲁迅文学作品的图像的受众也是如此。鲁迅的绘画改编作品只有为读者所接受,才能更好地实现其审美价值与传播价值。鲁迅文学作品的图像经由不同的绘画改编者运用不同的绘画形式,为不同阶层的读者所接受。这一过程,一方面体现了读者接受的共性与特征,另一方面,也涉及不同身份的读者的接受情况。

结语

鲁迅的文学作品作为经典超越了时间的桎梏,在每一时期都具有强大的对话力量。鲁迅文学作品的图像史几乎与鲁迅文学作品史同时起步,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期诞生第一部鲁迅的绘画改编作品至今,已有近一个世纪的发展与传播的历史。鲁迅文学作品的绘画改编者数量很多,且名家辈出,如刘岘、丰子恺、丁聪、郭士齐、沈原野、程十发、陈逸飞、姚有信、贺友直、黄英浩、赵延年、裘沙、王伟君等。这些绘画美术家的绘画改编范围几乎涉及鲁迅的每一部文学作品,从《阿Q正传》《孔乙己》《风波》《药》《祝福》《故乡》《伤逝》《狂人日记》《白光》《明天》《在酒楼上》等单篇小说,到《呐喊》《彷徨》《故事新编》小说集,再到《野草》散文集,甚至部分杂文集。这些绘画改编作品在表现鲁迅文学作品的绘画改编形式方面也呈现出很大的差异性,主要有漫画、木刻版画、传统彩墨、中国画的线描、素描、西方油画、水彩等绘画形式。其中涌现了无数优秀的绘画改编作品,如丰子恺绘的《漫画阿Q正传》、丁聪绘的《阿Q正传插画》、程十发绘的《孔乙己》《阿Q正传一百零八图》、姚有信绘的《伤逝——涓生的手记》、赵延年绘的《孔乙己》《阿Q正传》《狂人日记》、陈逸飞绘的《药》、贺友直绘的《白光》、裘沙、王伟君绘的《阿Q正传二百图》等等,艺术成就斐然,在文学界和美术界均产生了不小的反响。

通过对近百年来鲁迅文学作品绘画改编情况的梳理和对具体实践的考察分析,可以发现,绘画美术家对鲁迅文学作品的接受、思考和艺术表现情况这一新的空间浮现案头,这一过程以微妙又细腻的方式融入到绘者笔下的图像建构之中。绘画改编作品作为绘画艺术的特殊种类,是依据原作中的语言文字所限定的文学形象、文学场景,通过运用线条、色彩和形态,试图还原对于原作中文学内容的个体理解,其中蕴含着绘者的主观性与独特的审美感受,这就注定了不是每一位绘画改编者都能精准捕捉并表达出鲁迅原作的精神。不同的绘画美术家,由于所处时代环境的不同,个人的艺术理念和艺术修养呈现出很大差别,再加上“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则完全有可能以不同的艺术形式去表现鲁迅的文学作品,展现不同的艺术魅力。不少绘者的成功实践也正基于此。虽然也存在不少“误读”的现象,但是无数绘画改编作品的出现在引导大众思考和讨论、促进鲁迅文学作品的接受和传播以及提高大众文化素养等方面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是毋庸置疑的。

参考文献(略)

(本文摘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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