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化哲学的源与流
文化哲学的主潮并非突然自天而降。从它的源来说,可包栝相互联系的诸多方面p它的终极根源,、是世界各民族向现代化迈进的历史运动。它的直接来源,一是各民族在这一历史运动中面对历史与伦理的冲突、寻求精神出路的共同追求;二是各种社会意识形式给予哲学发展的影响,特别是文学界的浪漫主义运动,自始即与文化哲学结下了不解之缘;三是民族学、人类学、文化学、心理学、社会学等新学科所提供的可资进一步提炼升华的思想资料和理论启迪。作为文化哲学骤然成为跨世纪的世界哲学主潮的契机,是50年代以来逐步兴起的“新思维”到了80年代业已成为沟通东西方人类心灵的挢樑,社会学领域把文明选择的价值尺度确立为该领域的世界性课题,以及横跨多学科的“韦伯热”在欧洲的兴起,等等。
这里需要着重考察的是文化哲学之流的溃变。
1.文化哲学的萌生期——从维柯、帕斯卡、卢梭经康德到谢林、叔本华。
西方的女化哲学,通常认为是从19世纪中叶以后的新康德主义开始的。然而要看出文化哲学历史发展的真面目,却^^能不追溯到杂柯、帕斯卡、卢梭、赫尔德和康德。卒维柯和帕斯卡SJ5M,.举手了A学今灵宁了冲突的最初寧现。築柯的突出贡献就血俞务日务jicft釦备蠢,_金虫十人巍金弇盍-人由岛观点。他指出:“在那为密密层层的黑暗所笼罩的远古时期一离我们已太过遥远了——有着一束永恒的、从不消退的、无可怀疑的真理之光:世俗社会的世界必定是人创造的,因此它的原则就应当到我们自己的人类心灵的变易中去寻找。”(维柯《新科学》,第52页)他对哲学家们竟然不遗佘力地研究物质世界而忽视了各民族的文化世界惊诧不已,并开始肩负起“从人类心灵的变易中”去认识人类所创造的文化世界的使命。帕斯卡深刻而独到地意识到人类心灵在追求真善美的途程中总是充满着那令人痛苦的矛盾冲突,试图解决一系列关于人的悖论问题。卢梭的文明否定论固然不足取,但其对于完美的人性的论究则给我们留下了探索者的足迹。赫尔德也主张,不仅要对人类外在的历史进行考察,而且耍对作为人类完美性的精髓的人性的历史进行考袋》以寻觅入类的精神归依。康德进而对“文化”与“文明”作了明确的区分-他认为人类发展过程中创造的技才性、物质性的事物和精神的各种外化形态都属于“文明”,而构成人类本质力量的精神的内在性因素才属于“文化”,文明是外在形式,文化才是内在的深层本质。因此,他的<钝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判断力的批判:》分别以纯粹的理性、绝对命令的意志、超功利的情感为程;在范畴中、在自由中、在审美中去追求一个理想的真善美的精神境界。正如有的文化哲学研究音所揭示的,他更给人们留下了一个神妙难测而又引人入胜的“39;物自体”,钯它放置到理想的彼岸世界之中:对纯粹理性来说,她深闭而固拒,令人生“隔花人远天涯近”之感;对实践理f来说;她略启心扉,但终竟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对审美来说,她提示人们有一座桥樑可以通过……。谢林认为,“物自体”就是自我与非我之上的绝对,而绝对体就是“原始意志是在一切之先的生命欲望(“连神也不例外”)。至于如何实现与“物自俸”的合一?谢林认为,知识是神性的理想存在,当精神从事理智活动与创造时,永不能实现绝对体;与此不同,艺才则是神性的实际存在,只有在自然中或在艺才中之美感出现时,才能实现与绝对体的合一。与黒格尔同时的叔本华认为“物自体”是宇宙生命的意志5开启了现代非理性主义的先河。这寻觅“物自侔”的形而上的冲动s都是哲人们面对文化与文明的堕距而孜孜不1地擦寻人类精神出路的一种.努力。
2.文化哲学的生长期——新康德主义与现代西方文化哲学。
19世纪中叶以后,新康德主义的马堡学派和西南学派如“双峰对峙而二水分流”。与马堡学派以自然科学的精神阐释康德的学说、把哲学限于知识而弃绝一切形而上学相反,以文德尔班、李凯尔特、韦伯等人为代表的西南学派,以人文学科的精神阐扬康德的学说,力图以文化价值的探究来重振形而上学。他们倡导先验观念论的文化哲学,重在对于文化价值的要求,反对只走知识逻辑的道路,认为文化哲学是以价值为中心的对真善美的应然价值的追求,是生命、自然、社会、历史的发展所不可少的学问。在逻辑价值,道德价值、审美价值三者中,他们最重视的是审美的价值,它使人从欲望与意志在现实世界中的不满足与缺乏获得精神上的自由与幸福,通过发自天然的灵感而达于最美好的境界。至于宗教价值,则是体现于真善美三者之中或之间的一种主体超越感,是一种无限的希望,以解决“价值——应然”与“实在——实然”之问的二元对立。19世:纪末,狄尔泰发出了为有别于自然科学的人文学科争池位的呼声,强调社5:生活的主观性与历史性,以及与自然科学方法相区别的人文学科方法的特殊性。’尼采创立了勉的“强力意志”的文化哲学,这是西南学派的文化哲学的进一步发展。马堡学派与西南学派的分歧,是西欧文化的两种精神的表现:前者是典3的日神精神,而后者更宫有酒神精神的气质;前者是科学的、理智的》后者则主要是审美的、情感的。徂在整个19纪,都是“经验一理性”的科学主义思潮占统治_地位。
20世纪以来,在新康德主义文化哲学的影响下,各种文化哲学学说蜂出并作有柏格态的生命冲动的文化哲学,有胡塞尔的本质的文化哲学,有舍勒尔的情惑的文化哲学;有海德格尔与?雅斯贝尔斯的存在主义的文化哲学,有斯宾格勒和湯因比的历史的文化哲学,有社葳的社会的文化哲学,有弗罗伊德和荣格的精神分析的文化哲学,有弗罗姆的生理一心理主义的文化.哲学,有罗素的知识的文化哲学,有德日进的整俸演化的文化哲学:有马林诺夫斯基的功能的文化哲学,有史怀哲的人道主义的文化哲学,有索罗金的类3的文化哲学,有斯普兰格的心灵型的文化哲学有怀特海的机体文化哲学,还有卡西尔的人类符号的文化哲学,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文化哲学的发展中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两大思潮正呈现出互相,拢乃至走向统一和融合的趋向。罗素在1919年还嘲讽柏格森的文化哲学是“骗巴黎时髦妇人的、可是曾几何时,他也研究起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的相互关联来了。继承马堡学派传统的卡西尔的文化哲学,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非理性主义文化哲学的浸染。“拒斥形而上学”的呼声,在本世纪50年代后逐渐消逝。同时,现代非理性主义的文化哲学流派也用逻辑分析来弥补自身的不足。杜威、胡塞尔的文化哲学兼有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两派传统的特怔;而梅罗一庞蒂作为法国现代思想史上一个承先启后的人物,进一步提倡胡塞尔对两派传统“一视同仁”的思想,主张“在世界的或合理性的观念中联合极端主观主义和极端客观主义”。在他以后兴起的结构主义的文化哲学把语言学、精神分析学和文化A类学作为自己的理论来源,力图把理性主义与非理性主义统一起来。索罗金的文化哲学,从文化的整体性出发来说明人的自我创造性乃是理性因素与非理性因素的统一。法兰克福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马尔库塞把历史看作是人的本能冲动(“快乐原则”)与科学理性、社会文明(“现实原则”)的冲矣史,试图在历史文化的发展中将二者统一起来。更有舍勒尔、普列斯纳、兰德曼的文化哲学,其方法论更明显地体现为自然科学与形而上学的结合,以及将理性主义与非理性主义融为一体的趋向。
文化哲学取代科学哲学而成为世界哲学主潮,标志着文化哲学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这一阶段中,文化哲学的发展将在深度认识的基础上向着有机综合迈进,形成气象阔大的文化f学的完备体系。
二、西方文化哲学的理论建锊及其局限
文化哲学以作为主体的人、人类的文化及其历史发展作为研究的对象,多层次<多角度地透视人的本质,掲示人类心灵的隐微曲折的底蕴,对时代精神作高层次的哲学观照,并通过对人举精神出路的探寻,昭示真善美之统一的人类精神文明发展前景。应该说^西方文化哲学在这些方面都已作出了一定的理论建树,同时,也还存在一些有待突破和超越的局限性。
西方文化哲学的理论建树突出表现在以下方面:
它深化了对于人的主体性和人的本质的认识。各派文化哲学都以文化来规定人的本质,认为“谁想知道什么是人,那么他也应该,而且首先应该知道什么是文化”(兰德曼语h然而,人及其文化都是历史地发展着的,“人是什么,.只有他的历史才会讲清楚”(狄尔泰语)。因此,文化哲学从本体的意义上对“文化”作了动态的规定,指出:“在这里,我们寻求的不是结果的统一性而是活动的统一性;不是产品的统一性而是创造过程的统一性”(卡西尔语)。它关注的是人类心灵那“永无止境的活动与自由”(柏格森语),那“精神的不断自我更新的劳作”(卡西尔语)。人的存在被看作是一种自我创造、自我实现的精神活动,是一个动态的开放体系,而人的文化创造性则构成了人存在的本体论依据(舍勒尔)。人对文化的超越性和文化对人的制约性、人的主观创造性和客观决定性、人作为文化#创造者和文化的产物之间的关系等问题,也被置于广阔的文化、社会、历史、传统的背景中加以思考,人的“活生生的和创造性的历史性”由此而得到确证。人被看作是文化的存在,社会的存在:历史的存在和传统的存在,既为文化、社会、历史和传统所制约,也可以超越以上制约提升为令人惊奇的文明样式(兰德曼),这就把对于人的本质的认识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存在主义虽然拒绝回答“人是什么”这一难题,但其“存在先于本质”的命題亦即对人的自我创造性的确认,这也同样是深化了对于人的本质的认识。
它揭示了人的情感、欲望和意志在文化创造活动中的作用,极大地丰富了对于人类精神现象及其与历史发展之关系的认识。与黑格尔把理性因素绝对化不同,叔本华、尼采等文化哲学家十分强调主观意志、本能欲望、生命冲动的创造作用,这虽有把非理性因素绝对化的偏颇,但毕竟是一种深刻的片面。柏格森把理智和情感看作是人生中互相补充的不同方面,认为前者致力于维护既成的社会状态,后者则是致力于更新进化创造的力量,不时地改变既成的社会状态,推动社会进步,因此,只有抽象的逻辑思維不仅不够,而且还会对人类精神起一种枯竭、萎缩和破坏作用,而只有既包含理智、也包括情感及与此相联系的想象和直觉在内的理性才是完整的理性。后来的文化哲学家虽试图在理性主义与非理性主义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但仍或多或少具有非理性主义的倾向,这就使他们对非理性因素在文化创造活动中的作用的揭示更为擅长。例如,试图统一理性和非理性的舍勒尔认为,精神是把人从周围环境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全新的存在,它包括人的内在的和外在的知觉能力、各种高级情感意志活动以及体验它们的能力、人的直观绝对本质和领悟绝对价值的能力、人的自由和选择能力等等,这些能力通过理性的、情感的、意志的、体验的活动表现出来;因此,只有把生命力量与精神融为一体的人出现,进化才质变为历史,我cr才能谈人在历史中的推动作用。在舍勒尔所说的精神因素中,大多是属于非理性的因素。因此,对他来说,推动世界历史进程和决定生命内容的创造性力量最终还是来自非理性的冲动和感情这个层次。
它从事实的世界与意义和价值的世界相联接的观点来考察认识过程中的主客体关系,作出了重要的理论突破。19世纪是尊重事实的时代,人们追求对于社会事象的纯客观的知识,评价性的因素被看作是影晌认识的客观性的消极因素。而自新康德主义文化哲学家李凯尔特和文德尔班提出关于“价值”的学说以来,情况却有了变化,新的客观性要求正视认识过程中的主客体相互作用,正视包括利害关系在内的各种因素与对社会事象的认识相关联。其理由就在于自然科学方法与人文学科方法的区别:在自然科学上,纯粹的客观性大有建立的可能;但在人文学科上则不然,人文学科所研究的是价值与意义的肚界,需要的是理解和体验。文化哲学主张通过理解人们的内心世界、活动动机和文化符号来理解社会现象、事件和问题,从而把认识的域扩展到逻辑的一理智的过程之外,并认定诸如同感、同情、爱和憎、感兴趣等情感现象都具有认识的功能,特別是认为,只有通过情感行为才可能认识伦理的、美学的、宗教的价值。在舍勒尔看来,即使是在哲学观照的最高点,情感也以其超脱凡乾的形式而处于优势地位,郎所谓“人格的最内在的核心(情感)以爱的方式参与事物的本质就是精神获得原始知识的哲杂态度”。此外,从注重评价性认识在认识中的作用的观点出发,它还进一步揭示了人类认识的有限性和相对性,不再承认某一时代的价值是绝对的价值。
它提出了以价值体系为核心、从对象的特殊性和个别佺方面叙述对象的一次性发展的文化历史研究方法,在文化历史研究中提出了具有片面真理性的文化相对主义和多线演化论,深化了对于历史发展的偶然性和各民族文化发展的特殊性的认识。在新廄德主义的文化哲学家们看来,通过对研究对象的亲切的参与、体验,作同情的内省,就可以发现,个体在特定情境下的价值选择对于历史和文化的发展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一切历史事件,都是一次性的,每一个单独的个案都具有不同的形式。这一观点,对子我们认识历史事件中错綜复杂的偶然因紊的作用,认识个丨本在特定情境中价值选择的能动性与历史事件的关系,不无借鉴作用,亦有助于我们从丰富多采的历史偶然性中去探明更深层次的必然性。由个体推广到类,于是有文化相对主义和多线演化论。按照文化相对主义,文化亦是特定民族在其特定的生存条件下作价值选择的结果,因而任何一种文化都有其相对于其它类型的文化的珙特价値,按照多线演化论的观点,既然每一民族的文化都是各民族自己选择的结果,是独立地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就不存在适合世界各民族文化发展的普遍规律。因此,不应以一般性的观点去研究一个民族的文化,而应从特定民族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思维方式、自己的价值观念来研究他们自己的文化。所有这样一些观点\从其积极的方面来看,反对了关于前资本主V时代世界历史的“西方中心论”观点,亦反对了只强调一般而忽视特殊的单线演化论,丰富了我们对于文化模式的多样性、文化发展规律的特殊性的认识。在这里,无论从社会学的视角对不同民族文化背景之差异的掲示(如M?韦伯),还是从心理学的视角对不同民族的文化心理差异的揭示(W?J?髙尔敦),都有助于我们从不同民族文化的特殊性中探明更高的普遍性的东西。
它对于现代社会生活中情感与理性的矛盾、个体与类的矛盾的解决作出了新的探索。现代化历史运动中的历史的与伦理的冲突,在情感与理性的关系、个体与类的关系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吸引着文化哲学家们对这些问题的探讨。在情感与理性的矛盾方面,弗罗伊德用自我来统一本我与超我,他认为自我受到超我与本我两个方面的制约,他一方面必须服从超我的为习俗两崇奉的社会规范的约束,另一方面又必须抵御本我的恶劣的情欲的诱惑,对任何一方的完全顺从都会给39;自我带来痛苦甚至毁灭,但自我拥有一种独特的力量——理性,凭借着理性,自我最终能驱逐本我的晦暗和解透超我的虚幻,从而摆脱盲目性以获得自由。介于本我与超我之间的自我,正是代表着情感与理性的和谐。在个体与类的矛盾的解决方式方面,从叔本华、克尔凯郭尔、尼采,到海德格尔、萨特,都极力揭示个体精神与抽象的类精神的尖说对立,极力张大个性,强调个体的自我设计、自我选择、自我实现等等。舍勒尔论证了精神与个人相关决定了它只能是极为丰富的多元存在,精神是严格意义的多元化的原则,因此,要求个人服从某种统一的绝对精神、要求个人遵守普遍的伦理规范是对个人最大的不公正。柏格森和胡塞尔认为,意识的目的就是为自己造就一个真实的、自由的和自主的自身,个人必须作为社会的一部分而实现其合理性,社会则必须作为个人的集合体而实现它自身的合理性。罗素提出了一个把个体与类统一起来的自由主义的方案,他认为:“每一个社会都受着两种相对立的危险的威胁:一方面是由于过份讲纪律与尊敬传统而产生的僵化,另一方面是由于令人主义与个人独立性的增长而使得合作成为不可能,因而進成解後或者是对于外来征服者的屈服。……自由主义的本质就是企图不根据非理性的教条而获得一种社会秩序,并且除了为保存社会所必须的束缚而外,不再以更多的束缚来保证社会的安定。”(罗素《西方哲学史》上卷,第23页)所有这一切,对于综合地考察现代化进程中历史的与伦理的冲突,寻求矛盾的合理解决,都是极有价值的。
它对于人类的精神出路问题提出了各种理想主义的或现实主义的解决方案。舍勒尔的文化哲学,提供了超越于狭隘的功利主义之上而又与宗教的虚幻士岸迥然有别的审美的目的观和价值观,给人类的精神未来设计了美好的前景。他把客观的价值与主观的情感和理想的人格融为一缽,以“爱”作为将这三者有机地整合起来的根本原则。在爱的精神行为中,展示着人要超越他的自然存在并变得与“神”相似的倾向,并惟有通过爱的过程才能把人自身提升为类神的理想人格。与以往的宗教和唯心主义的本体论哲学不同,个体的精神人格不是在“爱神”中,而是在“神之中的爱”~~在与神的无限人格对肚界的爱一起共同实施的爱的行为中,获得了自己的意义。人类亦只有通过“神之中的爱”,才能找到自己的精神出路。如果说舍勒尔的应用现象学的文化哲学是在给人类寻求一条運想化的精神出路的话,那么,存在主义的文化哲学则力求在冷峻的现实中给人类寻找一条现实的精神出路。在存在主义的文化哲学家看来,实在世界充满了成谬性和不可理解性,这种特性也贯穿在人本身中,并使人成为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不可理解的东西。尽管如此,人在这个设界中仍然应该作出有意义的抉择。在这种情况下,哲学应该致力子帮助人确立自信,这种自信旣不是用虚假的幻想世界欺骗人,也不是在人摆脱一切幻觉之后又使他陷入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的绝望,而是将他本质之中的积极的核心带入个人的最大的努力之中。应该肯定,无论是对于人类精神出路的理想主义的探寻,还是现实主义的探寻,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在西方文化哲学的埋论建树中,也包含着某些明显的兑眼性,主要是以下方面:第一,它夸大了人的主观楮神的作用。在不少文化哲学家那里,人的本质汉仅被看作是靖神的本质,忽视了人类改造客观肚界的感性的物质的活动,亦忽视了人类的历史实践对于秸神活动的制约性。第二,它夸大了历史的偶然性而否认必然性。由于强调了精神作为一种意向性活动的决定作用,而精神的无限丰富、多样的性质,特别是非理性因素的复杂而多变的性质,又使历史活动的原因变得扑朔迷禽,访锦历史发展处处是通过随机和偶然来实现的,这就使历史又将问到杂乱无章的偶然事件的堆积局面。第三,它夸大了文化相对主义的适用范围,把不同文化模式所具有的相对于特定历史条件的合理性绝对化,从而导致了抹煞文化的时代性、否认文化有先迸与落后之分的错误_论。第四,它过份强调了文化历史研究的主观性,其极端者乃至于宣称一切的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克罗齐语),从而完全否认了文化历史研究的客观性。第五,它对于人类精神出路的理想主义的探寻,多缺乏对实现的现实依据的论证;对于人类精神出路的现实主义的探寻,也因其带有悲观色彩而缺乏变革的激情。
三、建立马宪思主义交化哲学的构想
.应该看到,文化哲学所力通解决的问题,也正是马克思主义者早就意识到并试图解决的问题。马克思、恩格斯、普列汉诺夫、拉法格、列宁在这方面都曾提出过许多精辟的见解(参:iL拙作《文化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新土长点》,《光明日报》19肋年3月6日),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对此作专门的和全面系统的研究,而在这方面谈得最多的普列汉诺夫,他的许多观点在本iy:纪邓年代至to年代吟苏联哲学界则不断遭到非议。
然而,西方文化哲学的蓬勃发展,终于引起了当代马克思主义者的关注。苏联哲学界已开始重视研究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在第I7届、is届世界哲学会议上,一些苏联和东欧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在与西方学者的论争中崭露锋芒。从他们的总的致思倾向来看,是试图把“文化”范畴引迸历史唯物主义的体系,并极力使之与已经定型的历史唯物主义的范畴框架协调起来,钽由于他们并没有能够很好地咀嚼、消化、吸收西方文化哲学的成果,他们所理解的“文化”不可避免地要与已经先行纳入唯物史观体系的“社会形态”“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等范畴相重叠、交叉、甚至混同,很难保证逻辑上的严密性与清晰性,因而这种尝试不能说是很成功的。然而出路何在?回答是:我们暂且不必急于将“文化”范畴勉强纳入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架构,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以唯物史观的基本原则为指导,来建立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这一文化哲学应该在基本概念上、方法上、体系上和具体内容上全面扬弃西方各派文化哲学学说,取众家之长,走自己的路。
笔者提出的作为文化哲学的文化”定义是:文化運一个标志着人类在真善美诸方面的发展水平的哲学范畴,是“人化的自然”、“自然的人化”和对象化活动中介的有机统一体。
它包栝三个互相联系的饺域:作为主体的内在性的主魂心态的领域、作为过程的对象化活动的领域、作为结果的对象化活动之产物的领域。具体地说,人的主观心态包括文化心理的表层结构(风灼层)、中层结构(覌念层)、深层结构(集体无意识层),_人的对象化活动的产物包_括後,质文化、制度文化、观念形态的文化和一切具有物质载体的文化事物,而人的对象丨七活动,则体现着内在的价值系统与内隐的和外显的行为模式的统一。文化具有民族性和时代性,文化进步所达到的水平是与社会发展的时代性相适应的。
反映世界性的现代化历史运动中人类心灵的共同祈昀,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同样是以解决历史的与伦理的冲突、探寻人类共同的褙神出路为中心。因此,文ft寧学哼?午孕依存于人类真体的历史实践的精神现象学问题。在这里,唯物史观的各文化哲学的建立具有根本的指导意义,它应当39;是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与西方非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流滾相区别的一个稂本标志。坚持这一基本原理,就必须人与客泜世界的现实的对象性关系中去探寻人类的粘神现象及其历史渲变的法则。在人与客^脸界之间,存在着人与自然、人与作为个体的他人、人与社会群体、人与现存的社会文化氛围、人与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等五重现实的对象性关系,由这五重现实的对象性关系派生出人类心灵深处的五对永恒的矛盾:一是人设的与S设的,或现实的与理翹的;二是情感的与实践理性的;三是个性化的与社会化的;四是理智的与直觉的,或功利的与审美的;五是历史的与的,或科学的与份值的。历史的与伦理的矛适是人类心灵深处五对主要矛盾中最深刻的一:i矛盾,它依次扬弃了前四对矛盾于自身。解决房史的与沦:S的矛盾冲夾、为入类指明现实的稱神出路,就不能不&及入类心灵深处所蕴沾的一切内在后,器要对这些予/3的表现形式及其解决方式的历史演变作出细致的分析,掲示其内在规律,以科学地展示新的解决方式;1!稞的必然性。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考察人类心灵与五重现实的对象性关系的复杂关联,砑究人类的对象化活动及其一切产物,掲示人类心灵、实践活动、文化产物三者之间双丨句对流的港证联接,来展示体现在不同文化类货中的人类心灵的典性和民族文化心堙的个性、人类心灵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和民族文化心理发展的特殊规律的统一,最终达到对历史的与伦埋的或科学的与阶值的矛盾的近乎完善的解决。对于在现代化途程中艰难迈迸的第三世界国家来说,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来解决文化的民族佳与时代性、本位文化与陛界文化、文化的冲突与融合、文化选择的历史尺度和伦理尺度的问题,显得尤为迫切。
文化哲学的渉及面如此之广,乃至于可以说,文化哲学是关于历史的、现实的和未来的人的哲学,是人类对自己的文化发展史和文化传统迸行全面的反省和反思的埕论结晶。从这一观点来看,可以把文化哲学的研究由浅入深地分为三个层次:一、在把文化看作是“人类的一切所作”的意义上,研究人类的文化发生、文化的结构和功能、文化的变异和传承,以及文化隔离与文化交流、文化冲突与文化选择、文化离析与文化整合等带有普遍性的问题,以掲示文化起源和发展变化的一般规律。二、透过文化的多徉化的现象形态,掲示文化心理是不同文化类型的基本内核,阐明不同的民族文化类a何以形成;同时,掲示文化心理与物质文化的关系、与制度文化的关系、与社会意识形态的关系,以及各种社会意识形态通过文化心理的中介相互作用的規律桂等。完、以人类的文化心au特别是文出心理的深层结构及其历史发展作为主要妍究对象,展示人类对于真眷美的永恒追求所走过的曲折历程,探讨真善美的内在统一何以可能,为入烫在实践中不断地开辟馆神的自我完善的道珞。诚然,这种对于人类的深层精神本质的研究,乃是墙商层次的趼究,也是最當有哲学意味的研究,如前所说,它是全部文化哲学理论的核心。
以上内容可以纳入到一个相对完备的体系之中。从对于文化哲学的体系性的要求来看,可以把全部文化哲学理论初步4为文化发生论、文化结构论、文化发展论、文化动力论四大部分:
文化发生谂考察文化的发生学机制,在扬弃以往各种文化发生说的基础上,阐明马克思主义关于文化发生的基本原理。除了阐述作为人与客观世界的对象性关系之中介的劳动在文化发生中的决定作用外,着重探讨文化发生的人类精神现象学机制,揭示进化中的原始人如何通过劳动过程中主客体不断地互相建构而使文化发生成为可能,以及尚且处于思维的前逻辑阶段的原始人如何通过“天才的直觉”或“诗性的智慧”使文化得以创造出来。此外,还要通过考察人与自然地理环境的相互作用,来正确地阐明地理环境在一定的程度上作为文化的天然塑造者的作用。
文化结构论考察文化的内隐的与外显的结构和功能。在外显的部分,阐明物质文化、制度文化、观念形态的文化三者互相制约、互相渗透的相互关系;在内隐的部分,掲示文化心理的凤尚层、观念层、集体无意识层三者之间双向对流的辩证联接;进而,从外显的部分与内隐的部分的联接上,展示二者在人类对象化活动的中介作用下所呈现出的互动状态。此外,还要说明文化结构中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主流文化与亚文化的关系,以及在何种意义上文化是可分的,又在何种意义上文化是不可分的,以解决现代化历史运动中的社会文化整合问题。
文化发展论从历时性的层面上来考察文化的纵向发展,诸如文化的外显的和内隐的部分如何传承、如何变异;何以说明文化断裂与文化寻根;在社会发展的特定的自我批判的时代,人类如何通过文化反省而达于文化自觉;在历史上新旧文化交替的过程中,文化离析与文化整合有什么规律性;不同民族的文化相接触,如何从整体的冲突而至于部分的会通与融合;人类文化发展的一般规律与特殊规律何以统一;特别是人类解决其心灵深处五对主要矛盾的方式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问题,更需文化发展论以着重的致力来予以回答。
文化动力论文化发展的动力亦是多层次、多方面的。人类的实践,作为能动地改造世界的感性的物质的活动,是文化发展的最基本的动力;人类在与自然的对象性关系中所产生的“人化的内在自然”,又反转来作为人类历史实践的内驱力,人化了的内在自然的永恒冲动,是文化得以不断更新的精神源泉;文化发展的又一重要的动力是文化交流,人类的历史实践使文化隔离的自然壁垒、社会壁垒和心理壁垒不断被打破,使世界各民族的文化形态能增生出许多不被原来的生存条件所羁束、乃至从更高层次上超越这种生存条件的文化因子,使人从纯粹地域性的个人逐步发展为世界历史的个人,从而推动文化从低级向髙级发展。
人类的历史实践和丰富多采的文化,为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的建立择供了不竭的源泉;当代的人类实践,更是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得以产生的极新鮮的源头活水:超越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着眼于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的“新思维”正在由西向东地作环球旅行,戈尔巴乔夫以狄尔泰所说的“天才的拉斐尔的和谐精神”在克里姆林宫髙高地举起了“新思维”的旗帜,这为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的建立提供了一个得天独厚的国际文化背景;此外,如果说I9世纪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立奠定了自然科学基础的话,那么,当代世界关于人的科学的研究则为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的建立奠定了人学的实证科学的基础。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哲学研究者理应顺应历史的潮流,适应世界学才向有机综合和深度认识发展的趋向,作出无愧于这个时代的贡献。
许苏民(作者单位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哲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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