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次贷危机已经演变成为美国自1929年大萧条以来影响最为深刻的一次金融危机。这场金融危机把美国经济乃至全球经济推向了濒临衰退的境地,深刻影响着全球金融经济体制和模式,已经对整个国际政治格局造成巨大冲击。
动摇市场信心,引发全球金融动荡
在美国金融危机冲击下,全球金融体系遭受重创。美国金融业遭受到损害最为严峻,公共基金、对冲基金、商业银行等各种类型金融机构悉数被卷入,美国上百家次贷抵押贷款公司被迫关闭,华尔街著名五大投资银行损失惨重,资金严重缩水,甚至宣告破产。危机通过各种金融工具迅速在全球范围扩散,导致全球数十家最大的银行和券商遭受惨重损失,全球银行业承受的损失高达数千亿美元,国际金融领域出现了严重的流动性不足问题。
金融机构破产及引发的系列问题导致国际资本市场剧烈动荡。金融机构破产不仅引发流动性不足,更重要的是致使信用稀缺和市场信心不足。全球股市因而波动频繁,主要股指轮番出现历史性暴跌。相关金融机构纷纷从发展中国家撤资,国际资本流动表现异常。由于巨额资本进出,发展中国家资本市场风险骤增。大型金融机构破产还导致巨额国际并购异常活跃。
美国金融危机相对弱化了美元的实力地位,国际货币格局受到冲击。美元汇率波动,长期看,美元可能在波动中趋于软化。在国际货币体系中,欧元将逐渐向强势靠拢,与美元共同成为国际货币体系的主要储备货币。俄罗斯、伊朗和欧佩克国家在国际清算货币方面,愈加倾向选择欧元,逐渐压缩美元在其外汇储备中的比例。在南美,巴西和阿根廷宣布其用各自货币代替美元,作为双方贸易结算货币。
金融危机扩散,拖累全球经济增长
金融危机逐渐向更为广泛的经济领域扩散。一是失业问题,美国以金融机构大批裁员为起点,失业人数不断上升,就业形势不断恶化。9月份,美国失业人口达到近15.9万人,失业率已跳升至6.1%。国际劳工组织表示,金融危机可能是全球失业人数增加2000万。二是全球通货膨胀突出。为救助濒于破产的金融机构,缓和金融机构债务危机,美、欧、日的制造业纷纷放缓。四是消费需求下降。由于信贷萎缩,美国个人消费明显下降。
美国具有明显表征的经济衰退牵扯了世界经济增长速度。综上各种因素可见,美国金融危机导致美、欧经济陷入了滞胀状态,2008年全球经济增速下滑不可避免。在金融、经济全球化的世界,美国金融危机打压了全球市场投资与消费的信心。美、欧大量注资,通过通货膨胀把金融危机的损失“摊薄”,全球市场承担金融危机损失人人有份。不难看出,全球经济在以增长减速等方式为美国金融危机埋单。
资本主义制度根本矛盾暴露,国际金融经济秩序濒临调整边缘
美国金融危机有其深刻的资本主义制度方面的原因。从制度上讲,生产过剩和消费不足是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这个矛盾表现在美国金融问题当中就是,一方面金融衍生产品创造出巨额的虚拟资本,另一方面普通民众没有能力,哪怕是以抵押贷款的方式,来满足自己拥有住房的愿望。这个矛盾以次贷危机的形式爆发了。
美国金融危机打破了国际经济的不稳定架构,包括生产、消费、投资在内的国际经济链条面临重整。长期以来,国际经济架构存在一种“稳定的不均衡”状态。从资金流动看,美国“用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借钱提前享受未来的生活,过度消费,不进行储蓄。中国以及其他亚洲新兴市场国家的储蓄率很高,为美国提供投资资金。金融危机暴露出这种失衡的“储蓄一消费”架构的弊端。从商品贸易看,中、印等新兴经济体拥有较低的劳动力成本,为美国提供各类价格低廉的商品。受美国经济陷入衰退影响,中国、印度等对美出口已经下降。随着资源重新配置,各国在国际贸易领域的相对低位将重新调整。未来阶段,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倾向会上升。
当前国际经济秩序面临调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元仍然充当着世界的基础货币。美联储是印钞机,不断向世界发行美元货币,增加流通量。各国争相持有美元,又把美元储备反转投资美国,维系着美国“债务型”的经济模式。面对金融危机,两大国际货币金融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并没有能力和实力来发挥监管、协调以及救助作用,无法维持当前国际金融秩序。经历金融危机的涤荡,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地位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削弱,改革当前国际金融经济秩序的现实需求要上升。
国际经济政治思潮回摆,全球化步伐将有所放缓
国际经济政治思潮由自由放任向国家干预的方向摆动。美国金融危机已经触及美国重要的或者核心的国家利益,美国政府应对危机而推出强大的金融、财政甚至产业政策,干预市场。联储不断下调利率,频繁向市场注入巨额流动性,希望稳定住市场信心。美国政府最终接管、收购有关金融机构,金融机构有国有化色彩。与其说美国政府使出浑身解数来“救市”,不如说它是竭尽全力在“自救”,在受危机牵连较大的欧洲,国家也站到前台,取代金融机构,充当金融资本的最后担保人。通过“看得见的手”,美、欧正在把国际经济政治思潮推回到国家干预经济的轨道。
金融危机使美国模式在国际上的吸引力下降。美国违反了其一向宣扬的“民主”和“自由”,既无民主(用纳税人的钱救助濒临破产的金融机构),又无“自由”(不再放任市场进行自由调整)可言。美国作为“民主”、“自由”世界的榜样,其感召力遭受质疑,美国模式吸引力在下降。金融危机进一步证实,“华盛顿共识”倡导的经济“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有其局限性。但也要认识到,美国的经济模式(如“借债消费”、“寅吃卯粮”等)有其社会基础,不会轻易反转。美国资本主义模式能否通过这次金融危机调试继续正常运行,有待时间检验。
未来一段时间,全球化发展会有调整但难以逆转。危机袭来,人们开始反思金融全球化,谨慎对待金融的全球化、自由化,加强金融监管已成为各国共识,国际金融领域的放任无序的浪潮可能会退却。全球化在发展方向、推动力以及推广模式上会发生变化。但是,也许正如托马斯-弗里德曼所言,“美国金融危机需要全球化来拯救”,多边外交和多边管理对于解决危机更显必要和重要。还要看到,资本不会改变逐利的本质,只要资本和劳动力的力量对比不发生大的改变,资本与劳动力之间的矛盾没有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资本就仍然要在全球范围内逐利,只不过在金融监管加强的背景下,逐利方式和速度要调整。
各国实力各有损益,各方关系面临调整
美国一超地位受到相对削弱。继IT产业泡沫破裂之后,美国房地产泡沫破裂,引爆此次金融危机,至此,美国经济的“非理性繁荣”面临终结。作为全球金融海啸原发地,美国一超独霸的战略地位相对受损,美国在国际政治格局中的地位将相对下降。但是,美国基于其经济、科技等综合实力的超强地位仍然不易撼动,一超多强的国际格局在短期内出现较大改变仍比较困难。
金融危机推动各国际力量重新洗牌,国际关系格局面临重新分布。大国关系必然要有新调整。为应对眼前的金融危机,美国与欧、日,甚至中、俄等大国加强协调合作的需求明显上升。美、欧应对危机举措都明显带有“国家回归”色彩,但围绕变革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美、欧要争夺主导权,大西洋两岸关系未来发展充满变数,美国金融危机给中、俄、印、巴等新兴市场国家带来祸福不同,如何运筹应对,不仅事关与美关系,也影响到下一阶段新兴市场国家在国际格局中的战略地位。一些中小国家由于外汇储备不足而遭受严重损失,处境艰难。继冰岛之后,巴基斯坦也面临破产。对濒临破产的主权国家进行救助,将成为考验国家关系远近亲疏的试金石,也会导致国家关系出现微妙调整甚至国家对外战略的重新定位。国际金融组织作用不彰,区域大国协调力度上升。在剧烈的全球金融动荡中,国际金融和经济组织声音仍比较微弱,作用尚不足道。相比之下,区域合作力度上升,地区大国协调和主导作用进一步突出,为应对美国金融危机,南美国家加强了内部整合,朝建立统一货币的方向迈进。成员国家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亚、欧地区尚难推出整体性应对措施,但亚洲的中、日、韩以及欧洲的英、法、德、意等区域大国之间的合作与协调比较突出。
作者:陈 颖 来源:当代世界 2008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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